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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好像忘記了我是怎麼回到房間的。
忘記了怎麼跟小剎分別，又忘記了是怎麼上了一整天的課，甚至也忘記了跟那群朋友去吃東西時候聊了什麼，還忘了吃了什麼。最後，似乎很理所當然似的，我忘了我是怎麼回到房間的。
……怎麼可能忘記啊？至少我還記得要把鑰匙插到鑰匙孔裡面轉一轉再拉開門這樣。……不過除了這個以外我好像真的全忘了。
突然有一種今天白活了一天的感覺。
但也不是──畢竟今天那短短的數十分鐘，大概就耗掉了我準備花在一整天上那少得可憐的專注力。
忽然間找到了漫無目的尋覓了三年的人，然後是完全不經大腦思考的、發瘋一般的對著那個人大哭大鬧，而那個人依舊用著同於以前……不，應該說是略異於以前的溫柔笑容對待我，甚至稱呼也幾乎絲毫未變……
然後她說晚上要來找我，而且是一定會來。是啊，我那準備分散在一整天的稀少專注力，就全被這件事情給奪走了。
話說還真是苦澀……我又怎麼知道她會不會來？
一邊替自己泡壺安定心神的茶，一邊吐槽著自己，然後轉動一下酸痛的頸項。
自從高三開始，我變得很喜歡泡些花茶或是咖啡來喝，雖然這兩種飲料基本上沒什麼關聯。不過那種感覺上是假性的提神，還真的幫了不少忙，雖然在清醒的同時腦子運作也會變慢就是。
那時候她不也說要永遠保護我？結果，如果永遠是用一百年來計算的話，那我們連五分之一都還沒走到，她就像是燃燒中的仙女棒被放到無氧的廣口瓶裡面，接著火花瞬間熄滅一般消失，連點影子也看不見，只剩下一絲逃竄而出的煙，可以知道仙女棒曾經燃燒過。
……我知道這種譬喻法詭異到了極點，不過不好意思，依照我現在這樣亂七八糟的腦袋來看，我也提不出更正常的譬喻了。如果說簡單點，大概就是吹肥皂水泡泡，明明剛剛還在那邊飄動轉著七彩的顏色，結果下一秒卻不見了。
好像都還是很怪，算了，還是乖乖閉嘴比較好。啊……好混濁的腦袋，這樣是要怎麼交作業……不對，我連作業要做什麼都還不知道……
不知道第幾次為了小剎而煩惱該哭還是該笑。標準的哭笑不得。
端著飄散著淡淡香味的花茶，順手拿了兩個茶杯，我走到廳裡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旁邊還有一個單人沙發跟一張兩人座的。將茶壺跟茶杯放下後，我才盯著茶杯，疑惑起自己幹嘛要拿兩個茶杯。……原來是要等小剎喔。
很糟糕啊……向來靈光的腦袋要是不管用，改用平常就不怎麼管用的身體來做主的話，還真是連我自己都不能信任自己。
癱瘓似的深陷在軟綿綿的沙發裡，然後又將身子向桌子傾，替自己倒了杯茶，沒經大腦思考的就喝了一口。
「哇啊啊！」而結果當然是被茶給燙得無言，衝去灌了一大杯冷開水。總覺得就算經過大腦思考也沒用，反正我的大腦今天大概已經罷工了。
三年多快要四年了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一個小孩在那時候出生，現在大概也要會說話了？還是已經會了？我對這種事好像向來都沒什麼概念……不對，我又在想什麼……
再度深陷在沙發裡，我用看起來絕對很痴呆的雙眼瞄了一下時鐘。
八點了喔？明天好像是……假日？我看現在就算睡死也沒關係……
不對，我還要幫小剎開門呢……
嗯……
嗯？
現在幾點了？
睜開眼睛，腦袋反射性的就想看時鐘，伸手抓起床邊的鬧鐘，一看，已經早上七點多了。不算晚，甚至是太早，平常我不是這時間起床的。
……等等，我在床上？我皺起眉。我昨晚不是在沙發上？我記得我從來沒有夢遊的症狀啊？
再等一下，我記得……
昨天……昨天！啊啊啊啊啊！我登時睜大雙眼，張大嘴無聲的尖叫。昨天小剎不是說要來嗎？我不記得我有替小剎開門啊！我該不會老早就睡著了吧？那、那小剎呢？……我的天啊……
右手拍上額頭，我砰的一聲無力倒回床上。
近衛木乃香……妳是在幹嘛……
唉……自己叫人家不管什麼時候來都可以，結果居然先睡著？真是想撞牆。意識全部清醒之後，無奈，想去廚房弄點東西吃，因而經過了小客廳。
……？……！
我目瞪口呆的直瞪著某個坐在沙發，靠在椅背上低頭的「物品」。
那個「物品」穿著白色的長袖襯衫，紮著有點鬆脫的黑色領帶，穿著黑色的長褲，低頭坐在沙發上。那束在左邊的馬尾，只留下右邊瀏海的髮型，還有白淨的側臉，閉起的眼，即使整體看來只有黑白兩種顏色，我卻再熟悉不過。
我揉揉眼，再揉揉眼。我眨眼又眨眼，咦？沒消失耶？
……我睡昏頭了是吧……
怎麼可能會消失啊……
下意識的躡手躡腳，走近小剎。我在小剎腳邊蹲下，含著手指往上看，嘻，小剎的睡臉還是好可愛喔。看著看著又讓我忍不住想要捏一把……不行不行，小剎在睡覺不可以吵她……
不過，好像就只是這樣看著她也好，我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就這麼蹲著，直直盯著小剎看。
剛開始是腦袋空空什麼都沒想，但是後來越看就真的越想要狠狠捏一下小剎。已經快要四年了耶？妳這些時間到底都跑到哪去啊？
……難不成是跟那個女生……
啊，對了……我現在才想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我改用瞪的看小剎。
她是怎麼進來的啊！？
我的腦子裡面通通都是這些問題了……但就算很想問，我也還是沒叫醒小剎，大概是捨不得吧？唉……
這時候。
「大小姐……妳這樣看很久了，還要繼續嗎？」
「哇啊啊！」小剎卻突然說話，害我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跌。「好痛……小剎妳什麼時候醒的啊！嚇死我了……」
「從妳走出妳的房間開始……」小剎跟以前好像有一些不一樣耶……以前呢，要是她看到我跌倒了，她會慌慌張張的馬上扶我起來，不過現在她卻先揉了揉眼才慢條斯理的把我拉起來。「妳還好吧？大小姐。」
「嗯……我沒事。」並不是覺得不高興，而是覺得非常有趣。然後我想起了那個很重要的問題：「對了，妳是怎麼進來的？」
「呃……那個，嗯，妳幫我開門的。」……不擅說謊這點卻一點沒變。
「妳當我喝醉喔？說，妳到底怎麼進來的？」我坐在小剎身旁，就如同以往一樣故意離她很近，就會得到我要的效果。
「妳、妳沒有換門鎖啊，所以……那個，我發現以後就自己開門進來了……」效果得到。她似乎是看到我不信的眼神，連忙補充：「妳看，鑰匙在這裡……我有先叫妳開門喔！真的，是我等了好久才決定自己進來的……」還亮出鑰匙。
是以前我們還住在一起的時候，用的那一把鑰匙，因為這把鑰匙顏色跟別人的差很多，所以一眼就認得出來。……還留著嗎？……
噗……她該不會誤會我以為她是爬窗戶或者撬門進來的吧？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卻又一本正經的問她：「那妳什麼時候到這裡的？」
「九點整。」
「那妳又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十點吧。」
…………
「妳有鑰匙怎麼不早點開門進來？在外面傻傻站一個鐘頭幹嘛？」我無力的問著面前這個滿臉無辜的小剎。結論就是這個呆子在外面站到最後，才終於開了門進來，結果卻看到我在沙發上睡得昏昏沉沉，才把我抱進房啊……
但想像著小剎的這個舉動，又讓我覺得好貼心。
「我在外面猶豫了很久，然後才開始敲門……可是敲了妳都沒有理我……」
「所以是我的錯囉？」我瞇起眼睛。其實也真的是我的錯啦，是我自己跟她說什麼時候都可以來的，所以照理說，就算小剎是半夜三點來，我也不能有怨言。但我就是想要這樣問。
任性嗎？是吧。
「我、我沒說啊！」她一臉委屈。
「妳只等了一個鐘頭……」一想到這裡，總覺得很想講以前，但想想，算了。
「呃，妳一直在等我嗎？」小剎呆愣愣的看著我，接著是滿滿的歉意：「對不起，我應該早點來的，可是有事情忽然走不開，所以……」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
畢竟我能再度看見她，就算是一種……奇蹟了不是嗎？雖然原本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她了……可是我現在又看到了啊……
我多想要緊緊的抱住她，用我能夠使用的所有力氣。我多想要不顧一切的對她說，用我能夠拿來表達的所有想念話語，說我所有想要對她說的話。雖然這些話，都在剛才想要說出口之前，硬生生的被吞回肚子裡。
「大小姐，妳生氣了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晚到的……」看著在我身旁努力解釋的小剎，我忽然有種錯覺：我們還在三年多以前，一切都沒變。
可是事實卻是變了。
現在我已經在讀大學，小剎則是不知道。剛剛仔細一看，以前身高跟我差不多的小剎也長高了好多，那張臉也成熟了好多，雖說我絕不會認錯，但現在的她在別人眼中一定是更吸引人的存在。在劍道社那一天，我可是看見不少明顯寫著愛慕二字的眼光往小剎身上聚集呢。
……還有著的變化，也許就是人吧？……人是非常容易產生變化的動物，但是在某方面來說，有一些地方反而最是堅定得難以撼動。
「妳……為什麼要走呢？」不受控制的，我問出這句話，而剛剛一直在解釋的小剎也突然噤聲不語。
「三年多了……」不由自主的又嘆了口氣，「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但是……我一直在等妳……等妳回來……我知道妳根本不必回來，卻還是一直等下去，想說也許妳有天會突然出現也說不定。」我緩緩說道。
「妳……在等我？為什麼要等我？」
小剎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問，眼神也同樣裝著不可置信。
「…………」
我抬頭，看著小剎，就這樣看著。
卻沒有說半句話。現在……應該不是說那件事的時候吧。暗自強壓住又想哭的心情，我反而笑了：「不告訴妳！嗯……妳一定要先說，妳為什麼走掉，我才說 。」
「……我可以不要回答嗎……」
「既然妳都這麼問了，」我笑得燦爛：「那當然是不、行！妳給我說──」作勢要捏她的臉，她縮了一下才用滿載無辜外加委屈的眼看著我。雖然我很喜歡捏小剎的臉，不過小剎好像很怕被人家捏臉，所以每次都是能躲則躲。
小剎安靜了下來，我也安靜，等著她說。
「那是因為……」小剎的臉雖然對著我，眼睛卻看向一旁：「上高一的時候，妳不是變得開始常常會受傷嗎？我就在想，應該是因為我，所以……」
小剎這樣一說，我倒想起了，剛開始上高一那個時候我的確變得很常受傷，感覺上都快變成三天一小傷，五天一大傷了。記得導致受傷的事故眾多，好像有不小心就從樓梯上滾下去、在溼滑的走廊上跑步結果一路滑到底、猜拳玩輸了矇上眼睛橫衝直撞跑步然後撞牆……這些搞笑的事故讓我至今仍記憶猶新。
但這些不都是我的問題嗎……更何況，我可是個治癒師耶，要是連這種小傷都治不好，不就白學魔法了……
「妳認為是妳造成的？」我認真問道，小剎則點頭。
「所以，妳連一點訊息都不留，就．這．麼．走．了？」我微笑，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緩緩問道。而小剎則是瑟縮著，很小力的輕輕點了點頭。
我找找看，最近我都把那玩意放到哪去了……
終於找到，我舉起鐵鎚，笑嘻嘻的問面前的小剎：「我可以打妳嗎？」
小剎則哭喪著臉：「我可以拒絕嗎……」
「當然不行！」我扔掉鐵鎚，再度失控。我撲進了小剎懷裡，不管她有沒有辦法呼吸，我緊緊的抱著她，就像是，下一秒她就會再一次消失似的：「誰說妳可以走的！討厭……我又哭了……都是妳害的啦！妳要賠我！」
應該是昨天哭得還不夠吧？還是昨天其實算是有壓抑的？總之我今天應該是哭得非常大聲吧……不管了，如果眼前的小剎是幻覺，只是因為我想小剎想了三年才出現的一個幻影，那我就在現在哭個夠吧。
雖然我明確的知道，她不是幻覺，不是。
因為她的一切都讓我感到如此熟悉，包括我現在抱著的她身上溫暖的溫度。
我就像個小孩，一直窩在小剎的懷裡，從像是在嘶喊一般的痛哭，轉成了很小聲的啜泣。而小剎也就這麼任我窩著，只是一直摸著我的頭，像在哄小孩一樣，偶爾也拍拍我的背，嘴裡一直唸著抱歉的話語。
笨蛋，我喜歡妳耶……
居然把我當小孩子……
就這樣過了好久，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的衝動，我又問小剎這幾年去了哪裡。
「這幾年間我在這裡跟神鳴流之間往返，算是邊修練邊工作，也一直還是跟真名在一起工作。我一直很想再……看到妳，可是我很怕我又會讓妳開始受傷或什麼之類的，所以還是不敢……」
偷偷抬頭看著小剎，才發現，小剎果真是心裡在想什麼都會反映到臉上。她的臉上堆著好自責的表情，讓我看得好心疼。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我小小聲的發問。
「呃，是。」
「妳有……想過我嗎？」等等，我剛剛想問的不是這個啊！這話出口的瞬間，我忽然覺得臉上好像有火在燒似的燙熱起來。
「……老實說，有……那個，常常……」啊咧，更燙了。
沒想到小剎會這麼坦白，還……常常？
「那……再問一個好不好？」
「嗯。」
「這個該怎麼說呢？嗯……呃……啊，那個啊，昨天那個女生是誰啊……」其實這個才是我剛剛想問的……
「那是我的雇主，需要保護她的期限還有三十五天，姓相坂，名字是棠華。」小剎聽起來非常老實的說道。
「那什麼叫做雙倍啊？」
「……這個說起來有點讓人傷腦筋……我在身為護衛的時間都住在她的房間，而她常常以她一個人睡不著當理由，要我陪她睡。我本來不肯，可是又覺得她很可憐，所以……」小剎用食指搔搔臉，這樣回答。
所以妳就陪她睡？我在心裡吶喊。
這是很容易犯罪的耶！犯罪懂不懂啊！
……唉……話說我以前好像也常要小剎陪我睡，雖然是基於不同的理由。可是可是可是！可是，怎麼覺得就是很不高興啊……
我現在抱持著很奇怪的心情。說來有趣……一般分別那麼久，一開始不都會客客氣氣的嗎？還是是我一見面就太「激烈」，而小剎一看到我就想跑，所以導致現在這種其實很和緩的氣氛？
「小剎，我再問一個。再問一個好不好？」我抬頭看著小剎。
「不用問……妳要問幾個都可以。」只見小剎苦笑了笑這樣回答。
「妳可以回來嗎？回來繼續跟我一起生活好不好？妳會留下來嗎？」既然妳都這麼說了，我就不客氣一次問三個了。……雖然這三個問句好像大同小異。
然後，是一大串冗長的沉默。
「……妳、妳希望我……陪……妳？」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到既小心翼翼又支支吾吾的問句。而我很用力、很用力的認真點頭。
「那個……妳還會受傷嗎？」……這是哪門子的問句啊……我瞪了小剎一眼，斬釘截鐵的說「不會」。那是我自己的問題，又不是妳害的……
「那我……是要住在這裡嗎？」點頭。廢話啊？
「會不會給妳造成麻煩？」搖頭。廢話……
「可是我現在也是大學生耶……也還有工作，呃，可能會常常很晚回家，會吵到妳，這樣也沒關係嗎？」聽完，我點頭。不過讓我驚訝的是，小剎……也考了大學嗎？或是她一直待在麻帆良一路直升而我不知道？
……爺爺的鬍子好像很久沒修了……
「那、那我最後再問一個問題喔……」
小剎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啊……不知怎地，我覺得好安心。更開心的是，也許明天就可以開始跟小剎一起生活了。
雖然對於一個咻的一聲不見三年近四年的傢伙，我是很想拿起地上那把鐵鎚好好的「修理」一下她的腦袋，但是……反正我也哭過了，那就算了吧。
……唉，其實明明就是捨不得打，幫自己找什麼理由啊……
「請問。」
「妳為什麼……要等我？還等了這麼久……又為什麼要我繼續待在妳身旁呢？可以……告訴我嗎？」
「………」我語塞。
妳要我怎麼告訴妳呢？這樣堆積了好久好久的思念。
僵了一陣子，我微笑，說出了好幾年前常說的話。
「因為我最喜歡小剎了啊！」
只是這時候的喜歡跟那時候的喜歡……
已經完全不同。
－－
喔媽媽呀誰來告訴我，這裡要分個行是怎樣會那麼麻煩 囧
可惡真是不配合。
想一想，這文發到中秋節前的時候應該都在糖很多的範圍內。
中秋節後咱就不敢保證了（聳肩）
我說啊，寫作時候的心情真的很容易影響內容耶。
呼呼，畢竟我還是個幼稚小鬼嘛！ 哈哈哈哈……（淚）
想到昨天忘了發而今天趕快發出來的一篇～～
今天天氣真好耶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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