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９）
那時候，什麼都不曉得。
只知道大人們一直對我說什麼「天才」、「優秀」的。可是我什麼都不曉得。只是會寫那一大串莫名其妙的符號和數字然後把結果寫出來，只是能夠把一大堆官方語言所規定的文字排列成會讓人驚訝的語句。
這樣就是天才了嗎？
然後，一個拿著劍的男人說我是學習劍術的「天才」，於是帶走了我，又教了我許多。接著，我被他鍛鍊了好幾年，最後離開那個地方的時候，他說我是個「優秀的弟子」，而且也把他所教的事情全部學會並更加精進，他覺得很欣慰。
這樣就是天才了嗎？
我只是個機器吧？
我對所有的事情都沒有興趣。因為，學一下就會了。真的。
住在我們家附近的孩子們，每次看到我，都會離我遠遠的。有一次，我想要找他們一起玩，他們卻不願意，說我是跟怪物一樣的天才，所以不想跟我玩。
──『跟妳在一起玩也會變成怪物。』
於是，我不再抱著期望找其他能夠了解我的人。我只跟自己下棋，也只會自己練劍。吃飯的時候雖然是全家在一起吃，不過，我從來不說話。自己的事幾乎全都自己做，除了複雜一點的事情以外，我只能用簡單的言語向大人求助。
──直到那個有著一頭亮麗火紅長髮的她，來到了我家。
她似乎要在我家住一陣子。
『喂，為什麼不說話啊？妳長得很漂亮耶，說話嘛！喂──』她纏著我，一直跟在我後面。拖著一把長得跟我的刀差不多的刀。
我自己擺了棋盤，她便自動坐到我對面。如果我先動了黑棋，她就會緊接著移動紅棋。若我不悅地將紅棋移回原來的位置，她便又會再把紅棋移回去。週而復始，久而久之我也就放棄復原的舉動了。跟她下棋，雖然她從沒贏過，但總是笑得很開心。
為什麼要笑？還笑得好像贏了似的，明明就輸了，而且根本沒贏過。怪人。我總是想這麼問她，但是，我並不想說話，所以也就作罷。
而第一次跟她「打架」，是有一次我自己練習揮劍的那天。原本在一旁安靜看書的她，忽然間拔出了她的刀，一刀架了上來。我把她的刀格了開來，又自顧自的練。不過顯然她跟下棋一樣並不會放棄。我被她弄得不耐煩了，也就真的跟她打起來。
然後，我笑了。
『哈、哈哈哈……』我躺在地上，笑了出來，覺得很開心。
因為我們平手了。
『唉唷？妳也會笑的嘛！要是拿刀打架可以讓妳笑，幹嘛不早點告訴我？這樣我就會早點拿刀來打妳啦。』她嘻嘻笑著對我說道，還無力的揮了兩下手上的刀。
『……謝謝。』我抿著唇，低聲說道。很真心的感謝。
我們打得累到倒在地上。只剩下嘴巴可以動而已。
我躺著，看著天上永遠都差不多的藍天白雲，突然覺得好漂亮。
『不客氣！啊，對了，我應該說過了吧？我是迪亞，不過很多人都叫我小亞啦。妳呢？妳都還沒開口對我說過呢！』
『我叫……』
──我真的很感謝她。即使知道了所有，卻不像其他人一樣。很有耐心的、很認真的一直陪著我……就算這麼說，有點像是在自抬身價，不過，我真的很感謝她。
感謝那個教會我「朋友」二字的她。
這是一間熱鬧非凡的店。
不僅菜餚好吃，掌廚者手藝極佳，更重要的是──
有很漂亮的服務生。
原本，在一天前，這間店裡面一天的客人不會超過三十個，現在一天的流動量卻超過三百個客人。
而這一切都起源於那個「合作」。
『你們這家餐廳的菜我吃過了，很不賴。可惜地點不佳，所以客人少，這還真是可惜了這家店的廚師……所以我想提出一個合作方案。』
在迪亞提出了「開源」這件事以後，便到處去尋找能夠實行計畫的場所，而被她看上的就是這家店。位在並不會有很多人的地點，客人也不多，但是優點是店的空間不小，料理也十分好吃。看上了這兩點，迪亞很直接的「約談」了店主。
經過一番洽談後。
──當然，洽談的工作全是交由迪亞負責。
『這樣嗎？好，那麼我就交給妳去做，依照約定，三天之後會把這三天內所賺到的錢分一半給妳們，但如果利潤沒有超過先前的百分之二十以上，妳們只會拿到打工的薪水喔。那麼就這樣簽定了。』
『很感謝您的贊助。』
於是就變成這樣了。
「好，卡特跟蒼夜去發傳單兼招攬客人，至於安琪就跟我留在店裡面作些事情，啊，蒼夜，記得照說好的去做喔。」還沒有換上服務生該穿的制服，迪亞笑嘻嘻的坐在椅子上，手撐著頭。
「好！」
「等等，我要跟卡特小姐一起去！」目前仍然對卡特有著異常的堅定執著，安琪不滿的嚷道。
「咦──妳就那麼討厭我嗎……如果是這樣，店裡面的事情都要我……唔……算了，沒關係，我自己來就好了！」迪亞先是露出了無辜可憐的表情，接著又以情感的方面作為「攻擊」。
──真是渾然天成的演技。精湛。卡特在心中默默佩服著。
結果安琪完全被迪亞這樣的表情跟話語打動，立刻搖頭說「我留下來」。
接著卡特就和蒼夜到顯眼且人潮眾多的地方發傳單。穿著可愛服務生制服的蒼夜，發揮連自己都想不到的高親和力，用笑容、話語以及手上抱的一疊傳單招攬顧客──大部分自然是男性顧客。
另一方面是卡特。卡特並沒有被迪亞要求換上統一的衣服，而是被要求把過肩不少了的頭髮束起，再穿上有如削去了兩條手臂的西裝──總之是背心。也被要求換上了更改過腰圍的西裝褲。
『這樣就可以很輕易的招攬到女性顧客啦。卡特這樣真是超帥的唷？根本看不出來是女的。而且，如果蒼夜的「功率」不夠高，也可以讓卡特變成長髮再穿上制服，我記得卡特那樣也不錯看──總之就是兩用就對啦。』當時迪亞這樣說，而卡特難得的連半點意見也沒有。只是瞥了一眼迪亞。
雖然不是很在意，但被說成「根本看不出來是女的」，還是會有那麼一點在意。
卡特沉默的發著傳單。一方面是卡特自己並不喜歡多言，另一方面則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迪亞大概也知曉卡特的個性，所以沒有交代卡特該說些什麼。
這或許也在迪亞的算計之內。因為卡特並不說話，也不移動，只是在人走到前方時沉默地遞出傳單，這反而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尤其是女性。卡特束起頭髮後，看起來像是比自己年輕一歲的男生，而且還莫名的帥氣，卻沉默不說話，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好像被人欺負似的，引起了很多人的關心。
──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或許是母性本能氾濫的一種也說不定。反正很多人拿了傳單就往餐廳跑。甚至還有人說要幫忙發傳單，但都被卡特婉拒了。
而就在這種情形之下，一傳十、十傳百，來拿傳單的人越來越多，且包圍卡特的人也越來越多，卡特站不到三十分鐘，手上跟地上的一大疊傳單已經全數發罄。
「抱歉……」卡特有些困擾的看著眼前圍繞著自己的女性們。不只眼神怪異，還散發著異樣的氣息。讓卡特難得的有種毛骨悚然感。「可以借過嗎？」
本來以為自己應該過不去的，但在話出口的一瞬間，前方就開出了一條路。
「……」卡特沉默的走到傳單也已經發光了，而且也正被男性們圍住的蒼夜附近，輕易的排開人海，到蒼夜身旁拉了拉蒼夜的手。「工作這樣應該算是結束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啊……是嗎？那我們就回去吧！」蒼夜無所謂的聳肩笑了笑，這一笑讓旁邊的眾男性們紛紛看得呆了。
卡特默默的握住蒼夜的手，而且握得很大力。
──好恐怖。後面那一群人。卡特忍不住又將蒼夜的手握緊了一點。
搞不好下一秒就會像老虎撲向綿羊，跟在後面的那堆男人跟那群女人，或許會失去理智而衝上來……！危機感強烈許多，卡特的腳步也加快了一點。
「卡特，不要走那麼快啦，我、我會跟不上！」蒼夜的危機感明顯比卡特薄弱太多。皺眉說著，而因為抬頭看著卡特，所以沒有注意到地上。
喀。
「嗚哇！」無預警的突然被扯住行動，卡特停下腳步，卻沒料到第無數度被地上石頭絆倒的蒼夜會往自己背後狠狠撞上來，卡特一時重心不穩，就這麼被發出驚呼的蒼夜壓在身上。
其實那也不是多引人遐想的畫面，但總之周圍不知為何就是響起了很大的呼聲。
「啊！卡特，對不起……」蒼夜漲紅了臉迅速離開卡特的背。
雖然還挺軟的，似乎很好趴。不過重點是，在這種公共場所很丟臉。蒼夜暗想，看著周圍的注視眼光，然後低下頭去。
「唔……」卡特俐落的跳起來，拍著自己身上的灰塵，直到差不多乾淨以後，才回頭看向蒼夜。注意到蒼夜的裙子靠近邊緣的部分也髒了，卡特沒說半句話的走到滿臉通紅的蒼夜身旁，替蒼夜仔細地拍掉那些灰塵。
今天頭一次仔細看著蒼夜的裝扮，連對服裝完全無感更無研究的卡特也覺得很可愛而微微的愣了一下。原本想開口稱讚，但又覺得這樣稱讚有些膚淺，於是便沒有開口。
──好體貼！好溫柔！周圍的女性們，眼睛彷彿冒出了愛心一般，在心中大聲尖叫著。啊啊，真是模範男性！尤其還是美少年！
「沒事吧？」卡特小聲問道。
「沒事。」蒼夜搖搖頭。都趴在妳身上了，哪裡還會有事？然後這麼想著。
卡特點點頭，然後再度牽起蒼夜的手往餐廳的方向走。那群幾乎可稱之為愛慕者的人也依然跟在兩人的後面。看來是準備跟到餐廳了。
「剛才，真是對不起。走太快了。」走了好一段路，卡特才說道。
「啊，沒關係啦……反而感覺每次都是我拖累妳呢……」蒼夜低著頭。
「沒這回事！」難得聽到卡特激動的語調，蒼夜疑惑的抬起頭來。
「什麼？」
接收了問號的卡特，似乎是瞬間沉澱了心情，只是搖了搖頭。「不，沒什麼。只是，妳絕沒有拖累我，要一起行動，本來就該配合對方。」
「唔……嗯……謝謝。」
拖著一條男女摻雜，長長的人龍，卡特和蒼夜並不驚訝看到已經爆滿的餐廳，還有那些喊著菜很好吃的人們──畢竟那個廚師所煮出的菜餚是真的很棒。
驚訝的是看到穿著非常有女性味道服務生裝扮的迪亞，以及安琪。並不是因為看到她們兩個「穿了」而驚訝，而是為了那著實令人驚艷的模樣。
「迪、迪亞，妳變得更、更漂亮了耶！」蒼夜直指著迪亞嚷道。迪亞經常束起的一頭火紅色長髮放了下來，又穿著和蒼夜一樣的制服，跟之前一件白襯衫和牛仔褲的模樣大異其趣，原本就已經是個大美人的她，如今是更加的顯眼。
──餐廳裡一半的男性都是邊食不知味似的吃著飯，一邊盯著她看。
至於安琪，則是因為笑容太過於親切，導致後面跟著一群可愛的孩子，似乎也是孩子王的樣子，可以輕鬆的把吵吵鬧鬧、而且爸爸媽媽怎麼叫都不回去吃飯的小孩子們哄得乖乖的回去座位上吃飯。
「嗯？謝謝女兒！那為了感謝妳，就送妳一個吻吧！」迪亞笑得比平常更加燦爛迷人，拿著空的托盤，就這麼在蒼夜臉上親了一下。蒼夜則是目瞪口呆的臉紅。
卡特皺眉看著迪亞。總覺得這樣的迪亞很熟悉。好像看過。
感覺上……感覺上……雖然似乎很正常，但是，好像就是有哪裡不對勁。
「啊，卡特果然帶了很多女客人回來呢！我的眼光很正確吧？」迪亞跑到卡特面前，雙手掛在卡特的脖子上，笑嘻嘻的看著卡特。「那麼，為了獎勵爸爸今天的努力，媽媽我呀，也送妳一個吻吧！」然後就這樣親了卡特的臉頰。
「妳發什麼瘋？」愣了一下，卡特微微皺眉看著迪亞，低聲問道。
──上次看到她這個樣子，似乎是被硬逼著去參加什麼宴會的時候。而且，那時候雖然沒有去侵犯別人，但是，有對自己亂來。卡特默默看著迪亞，沒再說話。
「嗯？沒有啊，只是要公平一點，爸爸跟女兒都要親呀，安琪也有喲。啊呀，爸爸跟女兒都臉紅了呢！」迪亞說完鬆開雙手，拋給正在呆愣的蒼夜和面無表情的卡特一個微笑，端著空托盤又去拿菜了。
「卡特……迪亞怎麼了……？」蒼夜扯了扯卡特的袖子，愣愣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回來了，那麼就幫忙吧。她們好像很忙。」
「其實是因為客人點了酒，就一直說要敬迪亞小姐，迪亞小姐或許是不好意思回絕吧，喝了很多、很多杯呢。也許是酒醉了也說不定。」安琪走到兩人身旁表情很擔心的說道。三人一同看向似乎沒什麼事，走路還是很正常的迪亞。
忽然覺得迪亞好偉大。
不知道為什麼。
這種客人爆滿且源源不絕的盛況直到半夜十二點才停止。也就是十二點打烊。
期間還有多聘人手來處理雜務，店主人說因為是迪亞提出的「合作」才能讓這家店多賺這麼多錢，因此很爽快的說多聘人手的費用全算他自己的那一半。
迪亞最後因為實在是喝了太多酒，然後又累了一整天，到了店打烊的時候已經昏昏欲睡，結果整個人趴在桌上睡著了，因此是靠卡特抱回去的。而安琪跟蒼夜則是互相攙扶著回到旅店。
「我從來就沒有這麼累過呢……」蒼夜喃喃地唸著。
「是嗎？」安琪微笑著，有一點像是苦笑，但是，這反問並沒有諷刺的意味。「我那時候……倒是常常都比現在還累呢……現在對我而言，是很幸福的生活了。」
「……這樣啊……」蒼夜低下頭，不自覺的抿著唇。
──想起了遇見安琪的契機，想起了那個畫面。原來，在以為已經很富裕了的司之國中，還會有安琪這種人存在……而且，一定更多吧？
身為王位的繼承者，蒼夜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這些事。
「安琪，妳以前所居住的地方，是怎樣的呢？」蒼夜脫口而出一般的問著，隨即察覺到安琪似乎更苦澀了些的微笑。「啊，如、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
「不，沒關係的。只是有一些驚訝，因為前幾天妳看起來似乎都不太高興……雖然我覺得妳是個好人……」安琪笑了笑。「我以前住的地方啊……」
漆黑的夜空之下，星星閃耀著動人如斯，月亮也絲毫不吝嗇的露臉微笑。
而出乎意料的，兩人並沒有障礙的相談甚歡。
這是個似乎很適合拉近彼此關係的夏日深夜。
－－
下一章，咱親愛的迪亞大人就會露出真面目……呃不是ＸＤ
唉，咱真是越寫越喜歡迪亞大人，考慮讓她把卡特殺了自己當主角好了（喂）
今回就此結束Ｘ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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