Ｒain－Ｓword《新出發》

凌晨真是個令人難捱的時刻，

至少對我而言就是如此…

為什麼？

因為靈感總在人最累的時候爆炸，

但此時偏又是最想睡的時刻，兼顧到寫得不能太糟的想法，

這時候到底該往螢幕還是床舖倒去呢？

母：「快給我去睡覺！！！（ˋ皿ˊ＋」

還得記得有個老母在背後虎視眈眈……ｗｗｗｗ

短篇之十四。ＨＥＡＲＴ

　　她的穿著總是非常不定。

　　甩著一頭染得橘紅的中長髮，那髮質之好……大概每個女生都夢寐以求吧？在她放任長髮在背後飄逸時，她通常都穿得極為……嗯，該怎麼說呢？因為露得不多好像也不能說是性感，可是又非常具有魅力以及吸引力，而且是男女通吃的那種。

　　她偶爾會束起她的柔順長髮，那種時候她就會穿得十分中性，結果就是會有一群女人像磁鐵一般黏上去，還滿讓人羨慕的呢……女人啊，只要天生長得好看，怎樣都行，真是太讓我嫉……吉利了！呼，差點就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說出來了。

　　她真的很好看。我所謂的好看不只是外表，還有她的直率乾脆的談吐、修養以及自然而然流露的大方氣質，她的一顰一笑彷彿都能懾人心魂，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應該也很……風流，常常看她跟不一樣的男男女女親暱地進出她的店。

　　「ＫＹＯＴＯ」是她自己在二十三歲時開的lounge bar，聽她說，名字之所以會取為京都是因為她對京都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喜愛，之前還曾經把店扔著直接去京都的友人家借住，一住就是半年。她的人生至今去了很多次京都，似乎有二十次以上。

　　「京都很美啊，其他的城市不知怎地都不合我口味……以簡單一點的說法，京都應該類似有些繁忙的鄉村加上稍稍閒散的都市除以二吧！」有一次，她特別泡了杯咖啡給我，隔著咖啡騰騰上升的熱氣，她笑著這麼對我說。

　　京都有一種店家分布得很多，而且多數都很有自己的味道，那就是咖啡店。聽她這麼一說，我重新注意了一下自己所在空間的擺設，的確，如果撤掉吧檯和酒，還有一些英式沙發，這裡其實比較像咖啡廳。

　　「當年就有人說要跟我合開一間，白天咖啡廳晚上lounge bar，結果後來大家鳥獸散就剩我自己一個人啦。我又不是很會泡咖啡，所以就直接這樣了。」這是她對於我怎麼不開咖啡廳這疑問的回答。

　　不太會煮咖啡？

　　輕啜了一口她煮的咖啡，我倒不這麼覺得。

　　不過，在他人而言能稱好的東西在自己眼中不見得好，這點我很清楚。那麼，她究竟是想煮出什麼樣的咖啡呢？或者是……

　　她在等待當初和她約好的那個人？

　　懷著這種想像，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我以前以為和羅曼蒂克扯不上關係，是個成熟女人的人，就這樣可愛了起來。

　　附帶一提，這間店有三個招牌，第一個是掛在店外的招牌，第二個是我覺得應該還是高中生的招牌酒保，因為長得高高帥帥，笑容也很陽光，所以很多人是為了他而來的，第三當然就是她，招牌老闆。

　　會來這間店的大多數人都很喜歡跟她交談，我也不例外。似乎只有一兩句也好，所以她到自己店裡來的時候總是忙著招呼人，而我，總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光不自覺地就追著她跑，彷彿她會發光一般，無論身旁有沒有人，我都會不禁直看著她。

　　或許是一種崇拜吧？

　　「嗨，妳今天也在耶。小辰。」

　　「啊、嗯，妳今天也很好看！」

　　「……什麼啊，這種話亂正經八百一把的，不過我喜歡，嘿嘿。」

　　我跟她的對話，一開始總是有點奇怪，還有一點，她總喜歡揉揉我的頭把我的頭髮弄亂。欸，不是我自誇，在追我的人可以從店門口排到公車站耶，真是的，把我當小孩子啊？那可是我弄了很久的髮型。

　　雖然每次都這樣想，也每次都想假裝對她生氣看看，卻沒有一次成功。

　　或許是被她那近似溺愛的笑容給俘虜了吧？

　　我們的交情不算親密，頂多是普通再好一些，會說的話比她跟別人多一點。我們有彼此的手機，但對她來說，我應該也只是在一長串的聯絡人裡的其中一個吧。原本我是一直這麼想的，最近我卻注意到了。

　　如果不是我太自作多情的話，那……她一進店裡，總會先四處望望，看到我的時候就會露出一種「啊，找到了」的表情直往我走過來，和我說的話似乎也特別多，有幾次我們甚至聊了整個晚上，直到店打烊。

　　我也不是很理解這種感覺，不過，儘管交情不是特別好，卻有怎麼聊也聊不完的話題，這種相處模式其實很不錯。

　　－－雖然，有時候會覺得有些寂寞就是了。

　　「……啊，怎麼又聊到這個時間了……」她下意識地看了手錶後露出了有些尷尬的表情。今天也是聊了一整晚，好幾個小時就像水一樣不知道流到哪去了。酒保跟他那個常來的同學已經把店收整得差不多了。

　　「嗯，那我也該走了，不然會趕不上最後一班公車。」我收著東西，起身準備要走的時候，卻看到她一臉吃驚的表情。

　　「咦？妳不是自己開車的啊？」

　　「不是啊！雖然有駕照，可是我不太會開，所以我通常都坐公車、捷運的。」

　　「喔－－這樣啊，那，妳趕著回家嗎？」她歪著頭問，淺淺的笑容今天看起來特別溫柔，而她那雙我一直都覺得深邃得難以見底的瞳眸，似乎清澈了一些。

　　「不會啊……」

　　「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坐在她的機車後座，戴上安全帽。話說回來，她問我想坐車還是騎車，為什麼我會選騎車呢？

　　……該不會是因為我已經老了，想要重溫一下青春的感覺吧……？

　　不，絕對不會是這個的！

　　「妳在碎碎念什麼？」

　　我看見後視鏡裡的她正分神看著後視鏡裡的頭，非常擔心行車安全的我趕緊敲了下她的安全帽叫她專心騎車，然後搖了搖頭。總不能跟她說我覺得自己老了吧？我也才是大學剛畢業的二十二歲啊！

　　她騎的速度不算很快，不過很快就到了公館一帶，我印象還很深，畢竟我在這裡打混了四年……不過，她到底想去哪裡啊？

　　只見她在一座橋的紅磚道前面停了很久。

　　正當我開口想問她怎麼了時，她竟然大喊「好！衝吧－－！」的就這樣騎上了行人專用的紅磚道！

　　喂！這裡機車不能騎吧！

　　「放心啦！三更半夜的誰還要在橋上走路？有病喔？」她騎得頗慢，但因為橋上的風比較大，她還是說得很大聲。

　　……真是個不知道怎麼形容的傢伙……

　　想是這樣想，我卻不小心笑了出來。

　　她在橋的中間部分停了下來，那是一個看起來像小轉角的地方，下面就是溪，我記得是新店溪吧，如果是這座橋的話。

　　拿下安全帽，她走到欄杆旁，用一種非常、非常懷念的眼神摸著欄杆上面用奇異筆寫下的字。「好久了，這些字居然還沒有不見啊。」

　　我湊上去看，是那種很老套的ＸＸ跟ＸＸ到此一遊，應該是她和以前的誰來這裡時寫的吧？看她的眼神，那個……或那些人，一定很重要吧。

　　接著，她突然踩上水泥砌起的矮階，雙手撐著欄杆。

　　我才想提醒她小心點別掉下去，不然明年農曆七月我可能要來這裡拜她－－

　　「Ｘ－－！好久不見啊！ＸＸ－－！」

　　她就對著漆黑的夜空、彼岸的萬盞燈火，以及底下那條溪大吼了髒話……我當場愣住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該用什麼形容詞才好啊？

　　「為－－什－－麼－－現在的生活－－那麼無聊－－啊－－！Ｘ－－！」

　　像是用盡全身力氣的嘶吼，我覺得她喉嚨可能等等就會破了。

　　「呼！感覺真好。」她跳下來，倚在欄杆上笑著看我。「小辰，我跟妳說喔，這裡啊，是我以前跟一個高中同學還滿常來的地方，我們都從公館徒步走上來，在這裡無視別人的眼光亂吼亂叫之後再一起走下去。」

　　她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然後突然一臉正經：「有一次是拎著啤酒上來，吼完之後走下去河堤喝酒喔，不過還沒十八歲就是了啦，哈哈。話說每次好像都弄得很晚，有一次還在橋上迎接隔天的來臨，很白癡吧？」

　　聽她這麼說，我彷彿能在腦裡描繪出兩個穿著制服的學生，一路笑著聊天，然後到了這裡，對著不斷流去的溪水大聲嘶吼，甩去所有加諸在她們身上的壓力和疲倦，吐出屬於她們的青春。

　　我突然知道該用什麼形容了，或許就是瘋狂吧－－很十七歲的那種。

　　「欸，小辰，妳要不要也喊一喊？很暢快喔，跟喝了一瓶冰啤酒可以劃上等號！」

　　她笑得爽朗無比，害得我心動起來。

　　「耶？我嗎？」

　　「這裡還有第二個小辰嗎？」

　　這個嘛。我仔細的考慮了一下，撥了撥被夜風吹亂的長髮，學她踏上水泥矮階，扶著欄杆，對著溪就是一陣亂喊亂叫。

　　－－出乎意料，還真的滿舒服的。

　　「不行啦，這樣的音量怎麼夠？」她轉身跳上水泥矮階。「要－－這－－樣！讓對面的人－－都－－聽－－得－－到－－！」

　　「怎麼可能－－！」

　　「只要妳想－－就可－－以－－啊－－！」

　　我們兩個開始像瘋子一樣叫喊，也是，夜那麼美、風那麼涼、人這麼狂，為什麼不瘋一點呢？

　　過了一陣子，似乎是累了，她跳下紅磚道，背靠著欄杆，我看著她的雙眼，似乎蒙上了一層霧，或許在緬懷以前的時光吧？

　　「－－無邪気になって時めき、返してみた、そんな頃の事懐かしいね

　　イイね、ah…イイね、ah…

　　ハートに殘る、忘れないあの香り

　　今すぐ會いたい今會いたい、そんな風に言えて

　　甘えられたならイイのかな

　　今すぐ會いたい今會いたい、意思外幸せとそばにいて

　　一生の幸せ…」

　　她突然開口唱起了歌，讓我覺得有點熟悉，仔細一聽才發現，那是她常在店裡放的歌，一天會放到好幾次。因為覺得很好聽，就去找了，這是很多年前的歌，很好聽，帶著寂寞和遺憾的氣味，有一種「如果當時說出口的話就好了」的感覺。

　　－－現在好想見你、好想見你。

　　－－在心裡殘留著的、無法忘記的香氣。

　　－－想要回到天真無邪的那些日子，那時候的事情真是令人懷念啊。

　　「這首歌啊……我真的很喜歡呢，從過去到現在，有這麼多歌，我卻忘不了這首歌，喜歡那種感覺，搖搖晃晃的……像燭光又像海水，是青春嗎？一晃眼就過了。」她笑著說，露出好寂寞、好寂寞，難過得讓人揪心的微笑。「就算真的愛著現在身邊的人，心裡也一定有一個無法忘懷，讓自己抱著遺憾的人吧。」

　　「……妳有嗎？」

　　「嗯，有啊。」她非常乾脆地就承認了，看著我時，仍然是那令人想緊緊抱住她的笑。「這首歌……總會讓我想到高中的所有呢，那些日子，我過得很快樂，也很難過。我很愛她，那個我第一次深愛的傢伙，總是什麼都不說的女人。」

　　她嘆了一口深長的氣，很勉強似地又勾起嘴角，我則下意識地牽住了她的手。

　　她吃驚地看著我，我沒有說什麼，只是也注視著她。

　　「……或許直到現在都還愛著吧？也或許，不愛了，只是覺得遺憾而已。」

　　她低下頭，低聲說道，聲音微微啞著，稍稍用力回握了我的手。而我突然鼻酸著，溫熱的淚水幾乎溢滿眼眶，因為被她吐出的、輕描淡寫卻包含著巨大寂寞的話語包圍，我感到心臟一陣緊窒。

　　想說些什麼，卻梗在喉嚨，半個字都無法出口。我能夠了解這種感受，只是她此刻的脆弱與寂寞龐大到我難以承受，還有那種，像是心臟被挖走了一塊，怎麼填補都不可能完整的感覺。

　　一個人的心到底能夠承受多少重量？

　　即使輪廓都模糊了，就算當初的一切美好只餘下片斷，但只要那一絲屬於那個人的味道依然留在心底，就無法忘懷，那份遺憾也不可能消失。

　　「可能……我只是想說……想對當時的好多人說，謝謝……」

　　我終於忍不住抱住了她。

　　在她的第一滴淚落到地面之前。

　　「間に合った打ち上げ花火、今は目を閉じた、暗闇の中に靜かに見える

　　綺麗、ah…綺麗、ah…

　　ハート擽る、忘れないあのキス

　　今すぐ會いたい今會いたい、そんな言葉だけを並べて

　　そっと波に返した

　　今すぐ會いたい今會いたい、困る顔見れなくて言えなくて

　　過ぎたあの夏の夜…」

　　我輕聲唱道。她緊緊抱住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即使我是如此的喜歡她、崇拜著她，但一般時候，或許我只會站在一旁說著一些表面的話吧？

　　－－那個已經過去的夏夜……

　　－－現在好想見你、好想見你。

　　－－搔動著心、無法忘懷的那個吻。

　　她的心，一定一直都在搖擺吧，浮浮沉沉、搖盪不定，帶著曾經的傷痕，承載著寂寞和遺憾……在時間的河流裡……

　　「……好多年了，我忘不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了解，我明白。

　　我在心裡說著，跟著哭了。

　　如果、如果，即使是那麼多年沒見面了，只要一見面，一定能夠馬上認出來的。那不是為了什麼，單純只是一種無法忘記的遺憾所造成的執念，但是……真的太寂寞了，抱持著這樣的遺憾活下去的話，太寂寞了……

　　「……小辰，謝謝妳……這麼晚了，還陪我這個笨蛋……」濃重的鼻音夾在她的聲音裡，她吸吸鼻子，聽起來怪可憐的。

　　「……不會，不過……我想……」

　　「什麼？」

　　「可以讓我、幫妳擦眼淚嗎？」

　　仲夏的夜風吹著，她滿是淚痕的臉上露出笑容，點了點頭。

－－

這篇應該是十二月多寫的吧，好像…

算是紀念某事某人嗎？

 結果最後又被我給寫糟了，因為已經凌晨四點了吧印象中

……差點被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