Ｒain－Ｓword《新出發》

 

 

Keep going.

Keep losing my mind.

And I wish I will never find the answer.

 

 

 

 

 

 

 

【5】

 

 

 

 

 

        這可真是史上最尷尬的情況。

 

        兩個Anna想躲的人此刻聚在一起，並且同時看向她。

 

        數天的不見人影，自然讓她有些罪惡感，尤其是Elsa每晚都會去她房門前面說些話，譬如今天的會議又快被誰氣死之類的，並留下一盤巧克力。這些讓她覺得她再不露面就太過分了，但因為還摸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所以原本只想在晚餐時間出現一下，但沒想到Kristoff居然也在。

 

        「Anna！」廳內兩人同聲叫道，Elsa更是反射一般地衝向前緊緊抱住她。

 

        糟糕。

 

        她不自然地扭動著，希望快把自己抱到窒息的姊姊可以發現，但很可惜地並沒有。她覺得全身都要僵住了，再這樣下去可能會變成石像，但是她沒有力氣逃開Elsa的擁抱。

 

        「女王大人，妳快把她給勒死了。」一旁的Kristoff忍俊不住地笑道，Elsa才趕緊把她鬆開，她向他投以一個感激的眼神。

 

        Elsa清了清喉嚨，整理一下儀容：「Anna，妳終於回來吃晚飯了，快來這裡坐下，妳的那份我馬上要他們送上來。」

 

        「呃、不，不用了。」她乾笑著，不自覺地退後兩步，偷偷往門口移動。眼前二人所給予的視線實在太過激烈，她彷彿都要喘不過氣來了。「我今天在港口吃過了，我先回房去休息，你們慢慢聊。」

 

        她再度乾笑兩聲，將一條項鍊留在桌上，瞬間開溜。

 

        「等等、Anna──」

 

        好吧好吧好吧好吧好吧。

 

        撇開餐廳裡那兩人的叫喚，她在長廊上走得很快，幾乎要跑了起來，只想趕快回到房間把房門鎖上，然後跟前幾個夜晚一樣窩在被子裡就好。對，她知道她是該跟那兩個人交代這幾天她到底去了哪裡又做了些什麼，甚至坐下來好好吃頓晚飯，畢竟一個至少還是她名義上的男朋友，另一個則是她的姊姊暨女王暨唯一的血親，而他們大概是為了她而坐在那裡的。

 

        可她就是不能。

 

        還有什麼比這更尷尬的？

 

        這幾天她跑去湖畔邊、河邊、草原、市集等等地方，一混就是一整天，釣魚、幫人搬貨叫賣、追著兔子跟鹿跑的事情她一件不差都做了，就是沒去找Kristoff也沒去關心Elsa。

 

        她根本不知該怎麼跟已經接吻過的Kristoff說：嘿，那個吻是因為當下氣氛很好而且你的口氣意外清新，你又幫了我很多，所以我們才接吻的，其實我後來仔細想想，對你並沒有那種意思，對不起耽誤你的青春，你去找別人吧。

 

        如果這麼說了的話，她Anna肯定就只是個混帳，根本不配談感情這兩個字，這些她知道，但她尚未想到如何向Kristoff說明，尤其他看著她的眼神總是充滿柔情，不幸的是，程度大概比看著Sven的時候還高一些。

 

        她回到房間轉了下門把，確定房門鎖好後，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換掉躲到被子裡面大叫。她這幾天做這些有的沒的根本不是公主該做的事情，雖然讓她想通了她對Kristoff的情感究竟是哪一種，但她對另外一件事還沒有頭緒。

 

        ──她開始懷疑自己對Elsa，也就是她的姊姊……一見鍾情。

 

        這幾天裡她反覆思索Arendelle還陷在Elsa的冬天時的那些過去，像是睽違十幾年的第一次見面、看見冰宮裡彷彿重生的Elsa的瞬間……越想越覺得不妙，但又覺得「覺得不妙」太怪了，這是不正常的，不可能，分明是血親又是同性，她根本沒理由會喜歡上Elsa，一點正當性都沒有。

 

        從小因為太閒而幾乎把圖書室的書全翻了一遍的她，回憶起過往閱覽的群書，在描述姊妹之情的書上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反應，倒是愛情小說裡關於一見鍾情這種心情的解釋跟她的那些經驗完全吻合。

 

        儘管內心的反應不尋常，但她努力地抗拒著內心呼之欲出的某些聲音，並告訴自己，還沒與Elsa接吻過、沒有感受過書上說的那些接吻時該有的心情，現在下定論還太早了。倒是該先處理Kristoff的事情，不能再繼續拖了，關於她與Elsa還有很多時間……

 

        更何況，就算她真的喜歡、愛上Elsa，那又如何？她抱著枕頭在床上滾動。她知道很多國家的皇室都會進行近親間的婚姻，以保證血統純正，但那是正常的，是建立在他們會生出子嗣的情況下。

 

        但她跟Elsa能有什麼？什麼都沒有。

 

        再說，最重要的是，就算她釐清了這一切也沒用，別說Elsa會不會接受她這個腦袋壞掉的妹妹，她自己都不能接受了……不，最重要的其實是，假設她真的愛Elsa又如何？Elsa怎麼可能跟她一樣……

 

        這一切都太詭異了，也不可能有任何結果，所以這一切一定是幻覺，沒錯，她們之間的愛只能是手足之情，不會有別的了，何況她至今仍不知道真愛是什麼……關於愛情方面的。她躺在床上，死盯著天花板試圖讓自己別再想，卻無法使腦中持續奔流的畫面停下。

 

        「Anna？」又是敲門聲。她知道是誰，決定把自己包在被子裡。「Anna，妳出來好嗎？Kristoff已經回去了，那個項鍊是要送我的嗎？……吶，Anna，能跟我說說話嗎？please……」

 

        該死。

 

        Anna忍不住翻了白眼，又揍了無辜的枕頭兩下。

 

        她真的很討厭、很討厭、很討厭Elsa說please。

 

        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拖著沉重的腳步趨前打開了房門，而這就是為什麼她討厭Elsa溫言軟語地對她說please。

 

        她根本沒得選擇。

 

        「太好了，Anna，妳終於開……咦？」她才不會讓她進來，就當作是女王還濫用please的懲罰好了。

 

        她自一小道門縫看出去，Elsa的臉就變得格外可憐。

 

        「那項鍊是要送妳的沒錯，雖然很普通，但希望妳喜歡。」勉強扯出一抹笑，她又看了看Elsa：「沒事的話我要睡了，晚安，妳也早點睡。」

 

        「謝謝妳，我很喜歡……」

 

        她點點頭表示收到，正要將門關起，卻發現一股阻力自下方傳來。

 

        「Elsa！」她著急地叫道，卻見眼前的女王揚起一抹微笑。「妳怎麼可以用腳卡住門！？太卑鄙了！」

 

        她試著用腳尖將Elsa的腳給頂出去，但一點辦法也沒有，天知道Elsa是不是作弊，偷用力量把腳整個冰在地板上？她看著眼前仍在微笑的人，又不敢用推房門的方式逼Elsa縮腳，畢竟Elsa在某些方面總是特別固執，萬一她死活不肯把腳抽出去因而受傷就糟了。

 

        「嘿，聽我說，Elsa，我今天出去一天，真的累了……」

 

        「妳在躲我，對嗎？」

 

        強硬的語氣嚇得她愣了下，啞口無言。只能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權充默認。

 

        「為什麼？」即使Elsa的口吻轉為溫和，她仍然沒有回答，只是嘆口氣，也不再堅持要把房門關上，轉身拖著沉重的身軀回到被子裡窩好。

 

        她聽見Elsa的腳步聲逐漸清晰起來，接著床邊陷落下去。

 

        她希望Elsa不要連被子都掀開，這樣一來她莫名掉落的淚水就會被發現，而她還想要一點自尊。

 

        「為什麼躲我？」

 

        她拒絕回應。

 

        「……為什麼躲我？我真的很擔心妳。」Elsa的聲調又放軟了一些。

 

        她還是咬著牙忍住沒有回應。

 

        「好吧，看來我得切斷Arendelle所有的巧克力來源。」

 

        「……妳才不會！妳不能這樣做！全Arendelle的人民都會哭的！」她幾乎跳了起來，噘著嘴死死地盯著眼前表情自毫無波動轉為驚訝的女王。

 

        Queen Elsa可以，她當然可以這樣做，但這樣就太過分了！

 

        在她還能再說些什麼之前，Elsa的手已經伸到她的面前。

 

        「……Anna，我不會這樣做的，儘管我覺得妳才不是為了人民。」Elsa的表情變了，而手上的動作很輕，輕到她以為是幻覺，但Elsa正在為她擦拭滿臉的淚水，臉上的觸感就是最實在的證明。「告訴我，妳為什麼哭了？」

 

        她忽然覺得今天的Elsa像是獵人，先是跟Kristoff一起待在吃晚飯的地方，讓她嚇到魂都飛了，再來就是用please把她引出來，並且取得進入她房間的機會，最後還用切斷巧克力來源要她回答這問題……

 

        更要命的是，雖然Elsa的指尖涼涼的，但每次劃過她的臉頰為她抹去好像流不完的淚水時，她就覺得身體越來越熱。儘管她內心知道這一切都是出於一個姊姊對妹妹的關心──

 

        噢、不，她到底明白了什麼。

 

        ──為什麼要讓她明白？

 

        「沒、我沒事Elsa！拜託，我真的沒事，我要睡了，晚安！」

 

        「Anna……」

 

        她躲進被子裡，在努力用身體壓住棉被的各個邊緣及角落，以防Elsa會趁她不注意就將被子給掀起來。但被子沒有被掀起來，雖然能感覺得到Elsa還是坐在那兒，不過沒有任何自己要被抓出去的跡象，這使她稍微放心了點。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聽見Elsa深深地嘆了口氣，感覺到床邊不再陷落，聽到房門被關起的聲音，而她在被子裡再也壓抑不住地開始哭泣。

 

        妳沒有錯，Elsa，妳什麼都沒做錯，真的。

 

        錯的是我。

 

 

 

 

 

 

        Elsa開始覺得她親愛的妹妹其實只是想要對她惡作劇。

 

     前夜的哭泣與嘆息彷彿僅是一場夢，甚至前面Anna消失的十天也好像不是真實的，因為……Anna今天居然參與了早晨會議，並且與他們一起共進午餐，下午還纏著她要看一些文件，最後，晚餐時間準時地出現在餐廳裡。

 

        儘管餐廳裡的人數只從一人變成兩人，但這就是她想要的全部了，僅只是兩人同時坐在此處，就讓她覺得溫馨許多，於是她再也沒想前夜之事，並猜測那可能只是妹妹的一些小小反抗──雖然不知道在反抗什麼就是了。

 

        「Elsa，我整理好心態了，也約了Kristoff，明天中午會去找他，我已經想清楚一些事情，我要親自去跟他談談。」她瞇著眼看向一臉雲淡風輕說這話的Anna，發現自家妹妹的吃相好像變得格外端莊。

 

        她有點不確定地捏了自己大腿一把，好，會痛，這些都是真的，太好了。

 

　　「妳想清楚了什麼？」

 

        「秘、密。」

 

        「……嗯？這是不能告訴我的事情嗎？」她的臉不自覺地垮了下來，接著就看到Anna在面前笑得開心。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該去跟Kristoff好好說清楚了。」Anna突地斂起笑容，翻著盤子裡的食物，嘆了口氣。「妳也說過，拖太久對我們兩個都不好，我想也是這樣。我不想繼續對不起他。」

 

        她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麼：「所以妳之前不見，是躲起來想這件事情了？哭了也是因為要去找Kristoff說這事？」

 

        「……不完全是。」

 

        「嗯？那其他的是什麼？」她覺得剛剛Anna說話的口氣突然冷淡許多，更懷疑Anna那次心臟被她冰了一下之後就順便附帶了冰雪能力，因為這廳裡的氣溫彷彿跟著Anna的口吻下降了幾度，而能穿著冰織長裙在嚴寒天氣中亂跑的她，現在居然覺得有點冷。

 

        「譬如說……」一直低頭翻弄著盤中食物的Anna突然抬頭，一雙總帶著蓬勃生氣的眼變得銳利無比：「怎麼奪取Arendelle的王位。」

 

        「……呃？Anna？」

 

        「Ah… Go away, Anna. Go away, Anna.」Anna挑眉學著她過去的語調，還帶了點諷刺，而後突然變得一臉無所謂地說道：「以前不總有人這樣對我說嗎？拚了命地忽略我，連正眼也不看我一眼，讓我在城堡裡一、個、人像幽魂一般地遊蕩了十幾年，而爸爸跟媽媽只在乎他們的王儲，至於Anna怎麼樣根本沒人關心。」

 

        聽見最後那像是強裝無事卻略帶哽咽的語調，她先是愣在座位上，而後控制不住地站起身來，雙手壓在桌上，泫然欲泣：「Anna！妳怎麼了？為、為什麼突然說起這些……？我知道……我知道我不管說多少次的抱歉、對妳再好都不夠彌補妳，但如果當年有更好的辦法我絕不會──」

 

        「噗。」

 

        「……An-Anna？」她還站著，但面對突然自顧自笑了起來的Anna，她已經完全摸不著頭緒了。

 

        「在這些事情以後，心胸超級寬大的Princess Anna當然是一點都不怪Queen Elsa，因為她知道為什麼。」Anna摀著嘴止不住地笑著，然後又努力憋笑試圖假裝一本正經：「但是Queen Elsa昨天居然說要斷絕Arendelle所有的巧克力來源，這下Princess Anna可是真的生氣啦！她氣到想要變成Queen Anna，這樣就可以確保Arendelle永遠都會有吃不完的巧克力！」

 

     「……Anna！」半晌，她呼出一口長長的氣，略帶責怪地看著笑得樂不可支的Anna，知道剛剛大約都是Anna在惡作劇，她慢慢坐了下來。「妳不是真的為了昨天的話在生我的氣吧？」

 

        「嗯──天知道呢？不過我的確是有點生氣，因為我躲起來了，而妳明明知道那樣說我就會跳出來。」

 

        她看著一臉得意的Anna，覺得真是好氣又好笑，同時間卻感到心臟隱隱作痛。

 

        心念一轉，她突然嘆了口氣：「Anna，妳傷到我了……」

 

        「呃？Elsa？」不出所料，Anna永遠還是Anna，那個總是用純真得能包容一切的眼神看著她的妹妹，噠噠噠地向她跑了過來，蹲在她的面前：「妳怎麼了？妳不是認真的吧？哪裡不舒服了嗎？」

 

        話語裡的急切與擔心讓她有了些罪惡感，但基於是Anna開的頭，不甘示弱的她皺起眉點了點頭：「心臟很不舒服……」

 

        她執起妹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臟上。

 

        然後意外地發現Anna的體溫……至少手溫滿高的，放在心上都有些燙人……啊，這就是夏天出生的孩子吧？小時候還感覺不出來，現在就很明顯。

 

        「E-Elsa！」Anna卻馬上把手抽了回去：「妳在幹什麼！？」

 

        「妳不是問我哪裡不舒服嗎？」她一臉無辜，心裡卻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Anna最近和她獨處的時候，只要有身體上的接觸，好像整個人都會變得怪怪的，總之，似乎很不願意與她親近一些。但她們剛回到Arendelle的時候，分明每天都抱個沒完沒了，還一起睡了幾天，說一些姊妹之間的悄悄話，以彌補過去十幾年來流逝的親情……

 

        「不、呃，我是說，妳知道的，」Anna深呼吸了一下：「我們都長大了，所以我們不應該把手擺在……呃，就是，對方的胸部上，對吧？」

 

        「可我們是姊妹，這沒什麼的，至少我不在意……我們之前也常擁抱不是嗎？」而且妳的手放的地方是心臟，不是胸部。她偏著頭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接著就看見Anna神情驟變。

 

        Anna站在她面前半晌都沒有說話，這讓她開始有點緊張。

 

        「是的，這沒什麼，的確沒什麼。」

 

        正當她思忖著是否要為了自己也惡作劇道歉時，Anna說話了，她鬆了口氣地點點頭，卻聽見一聲嘆息。

 

        正當她抬頭想開口問Anna為何嘆氣，就感到一股濕潤而香甜的氣息撲了上來，那股氣息似乎揉合著巧克力、海邊、夏日陽光以及向日葵──所有她能想到最適合Anna的形容詞──還有一種她無法言明的、非常炙熱的味道……

 

        但自唇上傳來的觸感卻又很柔軟，並且非常、非常溫柔，力道輕得像是怕把眼前的人碰碎一般──

 

        Anna吻了她。

 

        等等，Anna吻了她？

 

        「……Anna，妳在做什麼？」以她的知識而言，她十分確定剛剛那種情形叫做「吻」而不是親親什麼的，她感到一陣暈眩，而後睜大了眼看著Anna。她的心臟方才的確是隱隱作痛，但現在的感覺則是狂亂躁動，她的腦裡一瞬間想到Anna這幾天以來的奇異反應，緊接而來的是一片空白。

 

        「嗯，我們是姊妹，所以這也沒什麼，不是嗎？我親愛的Elsa。」

 

        送給她一朵如向日葵般綻放的笑容，Anna向她優雅地行禮後離開了餐廳，僅留下她獨自一人在座位上愣愣地望著Anna離去的背影。

 

        過了許久，她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臉。

 

        ……好燙。

 

 

 

 

 

 

        無論任何人都感覺得到Princess Anna的改變──正是以一個公主的身份來說，Anna變了，行為舉止全都端莊優雅得挑不出任何毛病，早上起床再也不需要僕人叫到得哀求她起床。她開始參與各項會議，與權臣的談吐總是得宜且幽默，跟她做事果斷、手腕高明但經常讓人感到冷淡的姊姊比起來，她簡直是Arendelle城堡裡人見人愛的開心果。

 

        照理說Elsa看到這種情形應該感到欣慰且開心，至少她不用再付出許多力氣去對付那些總是笑裡藏刀的老臣，因為Anna化解了這一切，並且主動接手一些不那麼重要但最終仍得經手於女王的國事。可是她沒有，一點也不開心，因為她的妹妹自從那夜在餐廳裡的交錯之後，儘管不像之前老是躲著她，一躲就是十天，她卻覺得兩人之間築起了一道更高的牆。

 

        她彷彿都能看到那道高牆的實體，就這麼硬生生地橫亙在她與Anna之間，透明的、不帶顏色的，毫無攻擊性，卻厚實得堅不可摧。

 

        Anna依舊出現在Elsa的眼前進行活動，她可以跟任何人聊天說笑，但就是對Elsa不冷不熱，總是將該說的、該報告的結束後就行禮離開。更難以令Elsa忍受的是，她連私底下對她都是那麼有禮而謹守分際，彷彿她真的只是Queen Elsa的臣子而她必須對Arendelle的女王畢恭畢敬──這簡直快把Elsa急壞了。

 

        每個晚餐時刻Anna也都會出現，但她們談及的除了天氣、季節與人民以外，總是國家、國家與國家，好像她們之間再也不存在私人的話題，她亦不再是Elsa的妹妹一般。

 

        於是每晚到Anna的門前敲門成為例行公事，而很不幸的是，就算Elsa說過自己的房間亦是她的，隨時都可以進去，她卻從未再去過一次，並且每個夜晚都記得把自己的房門給鎖上。

 

        即使快被急壞了，Elsa還是什麼都做不了，就這樣眼睜睜地看時間過去。她沒辦法跟Anna有哪怕一次如同以往的交談，每次晚餐時間提及這些，Anna總是避重就輕地將話題帶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妹妹的語言能力何時如此高竿，至少她再也沒聽過Anna結巴或是說錯話。

 

        她是在折磨她嗎？為了過去的委屈？就像那天在餐廳裡說出的那些？Elsa在每個得不到Anna回應而黯然回房的夜晚都會這麼想，接著試圖撫平自己的情緒：不，她不會的，她是我妹妹，這世上我們就只剩下彼此了，而她真的了解過去為什麼我會那麼做，她絕對不會為了這個跟我賭氣變成那樣──

 

        ……那是為了什麼？

 

        近日來，除了白天要逼迫自己強打精神以外，私人時間裡她已無心在國事上，儘管她十分明瞭，身為一個女王就應當要全心全意地為了自己的國家付出，這是屬於王的責任，但是她現在暫時做不到。

 

        她總在房裡想著Anna的轉變，然後不自覺撫上自己的唇。

 

        那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