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AZY. CALM DOWN.
BUT... WHY?
【6】
Anna只覺得自己就快瘋了。
她一走出餐廳，所有的冷靜偽裝就全數崩潰，馬上以她先前要逃開大雪怪的速度狂奔起來，直到回房才將門鎖上並背靠著門喘氣。
好的，就算退一千步、不，一萬步來說，她吻了自己的姊姊，不是那種小時候的親親或者是帶任何玩笑成分的，她看反應就知道Elsa察覺到了，可是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天知道為什麼Elsa說一句「可我們是姊妹，這沒什麼的」就突然把她氣到六神無主，更在看到Elsa仰頭要開口的時候覺得──
……覺得眼前的Elsa實在太過誘人，而她無法自持地認為自己應該親上去，讓Elsa知道這到底有沒有什麼。老天，這一點都不是沒什麼好嗎？其實她當下只想抓著頭髮一邊大叫一邊跳來跳去，但她沒有，她本能地選擇了一個更糟的方式。
就Elsa的反應來說，她想她是不覺得沒什麼了，好的，她的目的算是達成了，但，然後呢？這「有什麼」又算什麼？無論從什麼觀點來看，她做的事情都是錯誤的，錯得徹底。
在這心態上顯然十分背德的事件裡她唯一比較可以接受並感到安慰的就是，至少她吻過她了，而那感覺就真的是像書上形容的一般美好，Elsa的嘴唇很軟，而且有甜甜的味道，就像是剛吃過糖果，而那當下她整個人都快要融化了。
儘管這是不對的，但……好吧，最少……她擁有對照組了。
自我安慰後，她窩在床上徹底反省，包括自己的情緒太過無法壓抑這點，並且意識到要將當晚的事情淡化的唯一路徑就是將她與Elsa的關係也一併淡化。而為了補償這一點，她認為最好的方式就是成為Elsa的助力。
她向Elsa說父母都不怎麼理會她其實是天大的謊言，她心裡深切明白他們有多麼愛她，身為他們的女兒、一名公主以及意外發生時的王位第一繼承人，她所該受的教育與該得的關愛一點都沒少，但她多少帶些埋怨的是，就是因為他們太愛她、太保護她，才因為這份愛將她與Elsa隔開了十幾年。
由於她天性開朗奔放，所以平時不太理會所謂的教養，反正偌大的皇宮裡也沒人管她，再說天塌下來也是Elsa先即位，她完全能夠自由自在地當她的任性小公主。可她終究是皇室的一份子，就算將腦袋放空、僅讓身體裡的血液領導她，如何在適當的時機好好地「當個公主」，她還是清楚明瞭的。
她不只一次看著鏡子嘗試催眠自己：妳是Arendelle的公主，妳是人民的公主，妳從此不再只是妳自己或者Elsa的妹妹，意味著妳不該也不會有時間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妳是……Princess Anna of Arendelle。
而後，她開始好好地呈現出一個公主該有的模樣。
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她病了，至少是發燒什麼的，直到她幾天下來都是這副模樣，而且確定她沒有生病之後，他們開始私底下談論著Anna，認為他們的公主終於長大了，不再少根筋又無責任感，還帶著她原有的親切感蛻變成令人尊敬但不畏懼的樣子。他們說，有Queen Elsa與Princess Anna在的這個Arendelle充滿了希望。
就這樣，一天、兩天、半個月、一個月甚至兩個月過去了，Anna已從一開始對必須將真正的自己隱藏起來感到焦慮不堪，轉變為在眾人面前能夠得心應手地當個公主，反正只要晚餐時間一結束，她就可以馬上把自己關進房裡，卸下所有的偽裝，當回真正的自己。
她一點都不對無法跟Elsa像以前那樣相處感到難過，她知道自己各方面的學習能力一向很強，一旦學會了就不怎麼容易忘記，只是過去她不熱衷於學習罷了。因此這些日子以來，她也對向Elsa態度冷漠一事漸漸習慣，反正現狀就是這樣了──不會更好、也無法更糟，非常好。
叩、叩叩。
……真天殺的。
為什麼這聽來略帶遲疑的敲門聲每天都會響起？為什麼敲門聲總是伴隨著一句令人心碎的「Anna」？
──噢！天啊、天啊，好吧，她說謊，她承認她說謊，Anna對自己撒了個滔天大謊！自從她成為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公主之後，每個晚上Elsa來敲門時她都得在心裡懺悔一次，而沒有什麼比這樣更煎熬的了。
她承認自己一點都不習慣這一切，她覺得再繼續這樣下去她一輩子都無法跟Elsa重修舊好，她再也不能感受到只有她們兩人知道的溫暖，她甚至開始覺得她們就快要失去唯一的羈絆，過往的記憶好像正在流失，她也即將忘記當初她是如何一心一意只想將Elsa帶回Arendelle。
她每天都得在房裡無聲地踱著步走來走去，藉此消解Elsa在房門另一側說話的時間，否則她懷疑自己可能會馬上前去打開房門，給Elsa一個大大的擁抱，讓Elsa看到一個原原本本的自己在房間裡活蹦亂跳。
可是她不想。
她必須阻止這種事發生。
「……妳每天這樣敲我的房門，到底想做什麼？」
兩個多月以來，她第一次回應了總是在房門對側自說自話的Elsa，而她聽見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Anna……沒什麼，我只是想……見見妳。」像是沒料想到她會回應，Elsa的聲音有些虛弱，透過隔在兩人之間的木板傳來，聽在她耳裡竟仍如此真切：「我、如果我有做錯什麼，我很抱歉，但我只是想見見妳……」
「妳每天都見得到我，不是嗎？妳真的沒做錯什麼，也不必要非得在一天的勞累之後再來見我吧？」她咬住下唇回應，沒讓Elsa聽見她的嘆息。「妳累了，我聽得出來，早點回去睡吧？」
「Anna……我知道妳不是這樣的，我是說，我知道妳……」
有什麼東西輕輕地碰在了門板上，她猜到了，並為之心塞。
但這份情緒在瞬間連她亦不明所以地轉換成了憤怒：「妳知道我什麼？知道我就是個喜歡到處亂跑的笨蛋？知道我的喜好？妳知道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妳說妳想見見我，但我不過將自己關在房裡兩個月，妳卻拒絕了我十三年！」
她聽見門的對面傳來一聲近似於哭泣的聲音，她亦在這個瞬間發現自己已流下淚來，因為她原本想說的完全不是這些，完全不是！就算她再想淡化與Elsa之間的關係，也不可能刻意傷害對她而言如此重要的人，何況那些歲月會如此度過根本不是Elsa的錯。
她後悔得快要發狂，雙手已搭上了門把，只差一步就要將鎖解開。
──但是，應該嗎？Anna，妳好不容易這麼努力了？
內心的聲音讓她遲疑了，放在門把上的手顫抖著，她的背脊開始發冷。
她的腦裡不斷出現一些畫面：如果她開了門，她們將會擁抱在一起痛哭，而她會道歉說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將請求Elsa的原諒，然後她們會和好如初，繼續她們良好親密的姊妹關係，她的世界將會……
「拜託、拜託，Anna，開門好嗎？讓我看看妳！拜託……！」門對面的聲音開始急促，伴隨著哽咽與顫抖，Elsa不斷敲著門，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這些全部都使她感到劇烈的痛苦。「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真的知道我就算說了再多的對不起也無法彌補，我知道我總是在說這些，但是……但是至少能讓我抱著妳，好嗎？Anna, please……」
那句話總是像魔法一樣，令Anna無法抗拒，只能毫無選擇地接受。
Please。
──Princess Anna of Arendelle！妳還想玷汙什麼──
不。
她不能！
……她不能……就從今夜開始，她要讓這一切失效了。
下定決心的她咬著牙抹去滿臉的淚水，硬是將自己搭在門把上的手抓離那個地方，她盡可能不發出聲音地喘著大氣，不管有多痛苦，亦用盡一切的努力不讓房門對側的那個人聽見自己有多麼動搖、多麼不捨──
「……Go away, Elsa.」
房門的那一邊突然就沒了聲音。
她仍待在房門邊，她不知道Elsa何時會離去，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但待在這裡的每一秒都是一種折磨，每一秒都考驗著她的意志是否足夠堅定。
「Just know that no matter what, Anna, I love you……」
直到她聽見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離去，她再也不能自己地跪坐在地放聲大哭。
「I don’t worth it, Elsa……」
「今天天氣真好，沒想到一下子就秋天了。」
午餐結束後獨自站在會議廳窗旁已好一陣子的Elsa怔了會，才轉頭看向不知何時已來到自己身旁的Anna。
「嗯……妳在跟我說話？」她看著Anna，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同時她想到自己昨晚哭得腫了起來的眼睛，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這會議廳裡，除了我就只有妳了，Elsa。」
「噢、嗯，也是。」點點頭，她走到會議桌前坐下，盡可能不面向她的妹妹，除了她的臉看起來肯定很糟以外，Anna剛剛那近似於寵溺的笑容更讓她覺得有點……緊張。「Anna，有什麼事嗎？」
Anna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呃……沒，我就只是想說，今天天氣很好。」
「所以，我可以認為這是在邀我出遊的意思嗎？」儘管昨夜的事情讓兩人之間有些尷尬，但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順勢而為。她明白Anna肯定有別的事情要說，可那也不一定是現在必須要做的事情。
「呃、嗯，事實上，不是。」Anna的口吻非常僵硬，她轉過頭去，就看見自己的妹妹不知為何滿臉通紅。「噢、天啊，我連話都不能好好說了，Elsa，事實上不是，我原本沒有要邀妳，但是……」
「但是？」
她忍住笑，試著隱藏笑意並正經地看著Anna，同時因為語句的轉折帶了些期望。如果昨晚的事件能讓今天兩人之間的關係有所和緩，她認為那些淚水或是心痛都是可以接受並被遺忘的。
「好吧，對，事實上我是想來跟妳說聲抱歉，就是……我知道我真的不該那樣說的，我是說，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不該那樣說……我真的、真的覺得很抱歉，我昨晚有點……心煩，嗯……」Anna在會議廳裡來回踱步，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站定在她面前：「噢……總之，我很抱歉！希望妳能理解……而今天天氣很好，令人尊敬的Queen Elsa願意跟我一起出去散步嗎？」
「我當然接受妳的道歉，就一起出去走走吧。」她幾乎立刻回應。她知道自己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但還有什麼能比看到一緊張就語無倫次的妹妹回到自己身邊更開心的呢？
Anna變得很有責任感且完全符合社會對一個公主的期待，固然是件好事，然而若要為此犧牲她的妹妹內心最美好的那一部分，她寧可不要這樣的轉變。她已立誓將用盡此生守護Arendelle，但她內心明白的是，與國家相比，她更願意傾盡所有，保Anna一生幸福快樂。
她很自然地將手挽上了Anna的，但在此之前，Anna已經側身到一旁。
「那就走吧，再不快點出去太陽會下山的。」Anna笑著說道，便逕自往會議廳的大門走去，而她只能壓下對Anna不願與她有身體上接觸的疑惑，定了定神便跟在後頭。
……如果要笑得這麼勉強，她寧願Anna別笑了。
經過這些日子，她已經明白兩人之間肯定出了些問題，而且是單向的。
第一次在她房間的相談、Anna突然的手足無措、後來的躲避行為……還有餐廳的那個吻，更別說後來的性情轉變之大，以及她倆之間那道清晰可見的牆。她總覺得這一切的來源已隱隱浮現，但她仍不明白，她需要Anna的解釋。
到了宮廷廣場，她本欲將車伕喚來，但Anna阻止了她，表示散散步也挺好的，並且能夠帶她去一些平常不會去到但風景優美的地方。
她欣然同意。兩人一路自城堡散步到城中市集，雖然城中沒有預料到許久未見的女王會出現的人民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幾乎要忘了自己正在做什麼，但公主親切的笑容化解了這一切，人民也熱情地向這兩位Arendelle的最高位者打起招呼來，甚至幾個孩子跑了過來向她們送上小小的花束。
「哇！這真是太美了，謝謝你們，我很喜歡！」
比起Elsa總是只點頭致意，一路都笑得開心的Anna顯得要活躍多了，這位前陣子總是在城裡、城郊閒晃的公主結交了不少朋友，正向他們打著招呼。能讓人民消除階級隔閡疑惑的她有多麼親民自然不在話下，可要讓這些人民真心喜歡上亦非簡單之事，然而她就是做到了。
Elsa在心裡感嘆自己為什麼就是不能多笑一點，同時又為Anna所做到的事情感到驕傲。她真的喜歡這樣的Anna，總是熱情、開朗且無拘無束，彷彿有一輩子都用不完的活力，而且待人真心誠意。
有些時候人們會說「我真想永遠留在這一刻」，過去她不甚同意，因為沒有什麼非常珍貴的時刻會讓她這麼想，但現在她真心認同，她就想留在這一刻，與她笑得燦爛的妹妹一起，永遠如此，再好不過。
兩人漫步走至城郊，她舉起手做了個手勢，要在附近的護衛不必再跟從。她認為等一下有可能會開啟一些私密的談話，而那些話她並不想要讓別人聽到，且她對自己的力量在能夠控制後更有自信，正如眾人對她力量所知，無論面前來了多少惡徒都會在彈指之間被她冰成雕像。
「嘿，Elsa，過來！」一手捧著花束與一些小禮物的Anna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向前快走。「就是現在這個時間點，這時候的湖最美了！」
儘管對先前還不願與她的身體有所接觸的Anna主動握住她的手有點困惑，但被拉著走入森林的她很快就忘記了這件事。因為晴朗秋天下午的艷陽，正照射在澄澈平靜的湖面上，湖畔沒有他人及任何打擾，就像是一座敞開的寶庫，蘊含璀璨及耀眼，而她們正是在最正確的時機來探訪這座寶庫的人。
「哇……天啊，Anna，這真是……太美了！」她睜大了雙眼，由衷地讚嘆。她在冬天出生，主宰著冰雪的力量，但或許正因如此，她格外嚮往夏天以及太陽，眼前閃爍著金黃的湖面於她而言，是再美麗不過的景象。
「嗯哼，不錯吧？我很喜歡這裡，我知道妳一定也會喜歡。」Anna笑著回望過來，她愣愣地看著，彷彿自己妹妹的眼裡也是一面平靜的湖，而那裡不再有前些日子的陰鬱與疏離，只有陽光照映。
她沒來由地開始覺得燥熱。
這寬廣的大湖邊就只有她們兩人，她假裝專心地欣賞眼前光景，實際上卻偷瞄著Anna。Anna的臉因為方才的小跑步有些紅了，而她眼裡誠摯的笑意、紅潤的嘴唇幾乎令Elsa感到害羞。
害羞？她愣了會，在心裡檢討起自己的想法，然後低頭，看到Anna不再握著自己的手，突然一陣衝動促使她握住了Anna的手腕。
「我──」
她開口，卻沒有後續。
眼前表露疑惑的Anna是如此迷人，使她無法壓抑變得極快的心跳，所有曾被她收藏於心的話語像是要衝破胸口一樣令她感到難受，她亟需吐露些什麼。
這麼想著，回憶裡那個吻的味道忽然就散發出來。所有關於夏天、巧克力、向日葵以及陽光的味道……複雜卻又單純無比。她不能否認那樣的美好，事實上她從未否認過，她認為那時Anna的雙唇，或許是她至今嚐過最為甜蜜的味道──
儘管第一次使她錯愕，但她不介意再來一次。
「唔！……」
細微的聲音自Anna喉頭傳來，眼前被她握住手腕的人睜大了雙眼似乎有些抗拒，但慢慢地，她看見Anna露出享受的表情。
她想要很多、很多關於Anna的甜美，她幾乎覺得她可以和Anna擁吻一整天而不覺得疲倦。她們只是一直專心地親吻著彼此，沒有任何其他動作，僅只有雙唇的碰觸就讓她們感到幾近融化。
「Elsa……」Anna在微小的空檔中低聲喚了她的名字。
「怎、怎麼了？」微喘著的她定定地看著自己滿臉通紅的妹妹。
「我說過嗎？我喜歡妳穿這樣，我喜歡這套為妳量身訂製的加冕服，能夠把妳包得緊緊的，這讓妳看起來像是禁慾的修女，沒有任何人可以靠近妳……但我總是想著如何把這身衣服剝光。」
「欸、欸！？Anna妳說什──」
「還有，我一直愛著妳，以Anna的身分。」
「……？」
「很難相信，對吧？我想了好久，我覺得這樣太奇怪了，也為此感到痛苦。我們是姊妹……這是悖離道德的──但我卻愛上了妳。」Anna輕撫著她的臉，聲音變得低啞且魅惑，而那雙帶著淺綠的湖水藍中所散發的溫柔讓她覺得自己幾乎要溺於其中。「我還是無法欺騙自己……我想要妳，Elsa，我想要妳成為我的戀人，我想要觸碰妳、親吻妳，我想要妳成為只屬於我的……」
Anna執起她的手，在她的手上細細地親吻著，而向上看著她的雙眼帶著深深的慾望……這一切都引起她身體最深處的渴求，讓她不知所措，她想該是時候結束了，但身體的本能反應卻是更想親近Anna一些。
「Will you? My Queen……」
正當她還處在複雜的情緒中，忽然耳邊就傳來了一陣極大的噪音，瞬間，眼前的Anna、湖畔與森林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感到害怕，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嚴重，她在那什麼都沒有的空間裡不斷呼喚著Anna，但是完全沒有回應，四周亦沒有任何出路，使她無法逃脫這個只有她獨自一人的地方，幾乎絕望的她蹲了下來，雙手害怕地摀著臉。
──Anna，妳在哪裡？
「……sa、Elsa？」
她驀地睜開雙眼，Anna的臉就在眼前，她驚慌地坐起身來，發現Anna的表情帶著擔心，而她的手正緊緊地被握住。
……是夢。
「妳做惡夢了，是嗎？」
Anna低聲問道，以短帕拭去她額上的冷汗，仍緊緊握著Elsa的手。
「嗯，對……應該說只有最後是惡夢。」她虛弱地笑了笑，感受到溫度正從Anna手上傳來，這讓她覺得舒服不少。
「他們跑來敲門，敲得很急，說妳在房裡一直大叫，好像很難過的樣子，但他們不敢隨便進來，就來找我了。」Anna鬆了一口氣，臉上的擔心逐漸褪去，她看著顯得疲憊的姊姊，再度開口：「嗯……妳想不想說說妳的夢？我想這樣會讓妳好一點……對了，還有熱巧克力。」
Elsa接過Anna遞去的熱巧克力，溫度適中，還是她喜歡的味道，這足以令一個剛從惡夢中驚醒的人安下心來。
「謝謝妳，Anna，特地來這裡……」她低聲道謝，觀望著Anna臉上的表情，此時她們的手仍緊緊相握。「從哪說呢……我夢到妳下午來會議廳找我，妳向我道歉而且我們一起去散步了，然後妳帶我去到了一個湖邊，我以前從未去過的，那裡的景象很美……」
「湖邊啊……嗯，然後呢？」Anna語氣輕柔地問著，像在鼓勵她說出來。
「然後──」正當她要說出口，話語卻梗在喉嚨，但此刻她感謝她的喉嚨，這讓她避免了一場大災難。
還好她卡住了，剛剛說得太順，她差點就忘記了後面的發展。老天，她要怎麼說她主動吻上了Anna？然後還不能自己地吻了很多、很多次？接著還要說Anna向她告白了……？不，這聽起來也未免自戀過頭了。而且這話題是絕對不該在姊妹之間出現的。
「然後？」她發現Anna看著她的眼裡含著笑。「發生了什麼事？」
「啊、呃……沒事……」她低著頭小聲地說道，方才的夢境所帶來的影響太過劇烈，就連細節都很清晰，導致她現在根本就連看一眼Anna都有困難，那會讓她想到夢裡那些單純卻炙熱的吻，還有自己體內蠢蠢欲動的那些渴求。
「真的沒事？」眼角餘光瞥見Anna挑眉，她瑟縮了下，搖搖頭，Anna卻又開口：「但是，Elsa，妳知道……妳剛剛喊的全是我的名字嗎？」
她倏地抬頭看向Anna，後者則一臉促狹。
「……真的？」
「噗……雖然是真的，但也沒必要這麼慌張吧？」Anna笑了出聲，但臉上表情立刻又變得正經地拍了拍她的頭。「好了，把巧克力喝完，妳該繼續睡了，最好別再作惡夢，我不會再來第二次了。」
她默默地將巧克力喝完，把杯子交給Anna。
她知道時間很晚了。
她還想跟Anna說說話，但她猶豫了會兒，思忖著儘管Anna稍早時說了「走開」，卻還是來到這邊安撫作惡夢的自己，更緊握住她的手，那樣的Anna非常溫柔也令人安心，就像過去的她一樣……這代表什麼？
她下意識伸出手，扯住正要離開的Anna衣角。
「今天，可以陪我嗎……？」
「別這樣、我已經──」
「Anna。」
即使內心還在猶豫，但她是如此想要眼前之人留下，於是她反射地低聲喚道，並看見Anna的腳步停了下來。
「我夢見我吻妳了。」
小天使基本不算黑化，只是女王最美仰頭使她情不自禁，然後親完她又醒了
另外就是她只能自己獨守感情的秘密，偏偏這份感情又不是純粹暗戀之類的好解決，
背德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又不能消失，只能逼迫自己走上姊姊的老路。
人在夢裡總是容易依著自己的真心肆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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